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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城市在自然中诗意栖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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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6-09 10:17:00 来源:北京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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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夏,北京奥林匹克森林公园生机勃勃,宛如一幅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美好画卷:卉木萋萋,芳英满甸,松鼠在枝头摇着尾巴,野鸭和鸿雁在水塘里嬉戏,黑斑蛙蹲在水边闭目养神。夜跑的人们还能碰到过马路的刺猬,摩擦地面发出沙沙声。

  监测显示,奥森公园的生物多样性居北京城市公园之首。光是鸟类就达到了306种,约占全北京鸟类记录的60%。这在人类活动频繁的超大城市里,堪称奇迹。

  世纪之初,这座因奥运而生的城市公园就是近自然理念的实验地。经过十余年时光考验,它如今亦成为保护和恢复生物多样性的城市生境。

  恢复京北水乡记忆

  历史上,永定河道在北京小平原上来回摆动,遗留下大量河泉湖沼。奥森公园地处的朝阳区洼里乡,便素有“京北水乡”之称。

  洼里,光听这名儿,就水汽氤氲。据《北京市地名志》记载,洼里乡最低洼处海拔20米,到处是芦苇塘、水泡子、小河。清代乾隆皇帝路过时,看到这里鱼肥稻香,赋诗曰:“鱼跃破渚烟,鹭飞点芦穗。”

  在飞速的城市建设中,湿漉漉的水乡记忆一度风流云散:地下水位连年下降,泉眼干涸;水汽泱泱的湿地和农田被填平,成为寸土寸金的建设用地;杂草丛生的河边滩地被糊上水泥,岸边生机荡然无存。

  很多动植物因此受到惊扰,甚至彻底失去栖身之所。夏天鸣蝉的歌唱,秋日蟋蟀的低吟,好像从人们生活的背景音中消失了。

  北京申奥成功后,“绿色、科技、人文”被确定为第29届奥运会的三大理念。在这样的理念指导下,本市在2003年前后启动了奥森公园的规划设计,它占地680公顷,横跨北五环路,既是重要的奥运配套设施,也在赛后成为京城北部重要的城市公园。

  吴季松是瑞典皇家工程院外籍院士、水利部水利司原司长。他曾作为北京奥组委奥运总体影响项目顾问,参与奥森公园的选址工作。记者日前登门拜访时,77岁的他仍然在忙着做生态系统方面的研究和规划。

  “过去我们只关注经济发展的速度,对环境保护重视得不够。而奥林匹克恰恰是一种理念,去促使人类互相交流,共同寻找一个可持续发展的方式。”吴季松认为,可持续发展要综合考虑自然、科技和人三者之间的平衡,“人类可以无限地发展自己的能力,但不能向自然无穷无尽地索取。”

  奥森公园的选址和建设便是近自然的最早尝试。“生态系统贵在原生态、近自然。”吴季松说,公园建设时必须要尊重原始生态,尽量去“恢复”生态系统,而不是凭空创造。所以奥森选址洼里,其中一个原因便是那里的历史和自然禀赋。

  遥遥回望我们不难发现,奥森公园的近自然理念是对中华传统的生态理念的发扬。正如今年4月22日,习近平总书记在领导人气候峰会上的发言中说:“中华文明历来崇尚天人合一、道法自然,追求人与自然和谐共生。”

  多层次的丰富生境

  近自然,简单点儿说就是“顺应自然规律、依托自然条件、借助自然力量、模拟自然形态”。

  如今,这样的理念似乎不难为人们所接受,但对于18年前启动规划的奥森公园来说,实在堪称先锋。那时候,精心打理的城市公园里,随处可见的是大尺度草坪、组合式花坛以及如广播体操般行列整齐的树木——它们美观、整齐而单一,只为迎合人类审美而营建,并不利于生态系统的形成。

  胡洁自美国一家知名设计事务所归国,担纲奥森公园主设计师,他笃信的是钱学森先生提出的“山水城市”园林设计思想,即城市建设首先应尊重自然,充分利用山水格局。从一开始,设计团队就没有把奥森定位成四季有花的纯园林,而是设计了“通往自然的轴线”这一总体构想,以生态自然为主题,打造多种生境。

  初夏的晴朗下午,记者登上246.8米高的奥运塔观景台。凭栏北眺,奥森的绿色画卷一直向北延伸,直至云天相接处。定睛细看,这广袤的绿色自有繁复的层次:南园山环水抱,仰山、奥海互相辉映;北园密林蓊郁,河流纵横交织。

  粗略一数,奥森公园的主要生态系统就有好几个类型:湿地、草地、森林、河流、农田……正是这些丰富而多层次的生态系统,为野生动植物的恢复提供了良好基底。

  就拿奥海西北侧的湿地来说,面积算不上大,满打满算10公顷,却有着画龙点睛的重要作用。

  湿地是一种特殊的复杂生态系统,水退水还,干湿交替,因此成为陆生、水生植物的共同家园。而且它有“地球之肾”的美誉,能够调蓄雨洪,净化水质。“奥森的河流湖泊都是人工水景,自净能力无法与天然水系同日而语。一旦爆发水华,肯定会殃及鱼虾水鸟。”世奥公司副总经理尤秀海告诉记者,营建人工湿地当时是门新课题,他们曾赴官厅水库上游考察学习刚竣工的黑土洼湿地——它是中德合作建设的首个人工湿地系统。

  如今,奥森的湿地里,芦苇长得比人高,千屈菜也冒出了花芽。不久之后,菖蒲、水葱、莲花等植物都要渐次舒展,从春至秋蓬蓬勃勃。

  正是如此多样的生境,才使得奥森成了鸟的天堂。在观鸟爱好者李慧东的镜头下,记录了中华攀雀、栗耳鹀、鹪鹩、北棕腹鹰鹃等并不常见的鸟儿。“大草坪虽然好看,但也意味着单一,没法为各种动物提供充足口粮。”李慧东说,经过十几年的涵养,奥森已经形成了完整立体的食物链。

  乡土植物唱主角儿

  几年前,北京办了一场自然观察节,参赛者要在一天之内,比拼谁找到的动植物最多。植物组冠军获得者没有东奔西跑,而是待在奥森消磨掉一整天时光,足足拍摄下200多种乡土植物。

  自公园设计之初,种类丰富的乡土植物,就成为这里的绝对主角儿。

  “光是仰山上,就有大概30万棵树。我们在选择树种、布局位置的时候,并没有把色彩美学放在首位,而是希望首先为奥森塑造健康的森林群落。”胡洁说,为此,他邀请专业的生物多样性研究专家加入团队。他们一头扎进京西山林,采撷自然之中的乡土树种组合,回来应用到奥森的设计中。

  比如,山上低温干旱,就栽植油松、橡树、栎树,而低洼处则多种杨树、柳树。适合当地的自然环境,树木自然健康皮实,越长越壮,还能够与动物和谐共生。鸟、蝴蝶、蜜蜂从林间取食,同时也帮助植物传播花粉和种子,从而形成完整的自循环。

  不起眼的乡土地被植物,在奥森公园成了绿化“正规军”。

  今年暮春,奥森南园的大草坪宛如童话世界。淡绿的青草上,黄色小花散落一地,无数棵蒲公英昂然而立,顶着白色绒球。

  “很多人都想象不到,蒲公英这种不起眼的野花,居然也能这么美!”世奥公司园林管理部部长王军说,奥森里头好看的乡土花草还多着呢,有时连专业苗圃的育苗师傅都找不到的种苗,这里也有,像米口袋、糙叶黄耆、点地梅、抱茎苦荬菜……

  除了野趣盎然的自然之美,乡土花草最大的好处是抗病性强。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大草坪,十天之内必须打一次药,否则肯定上病。

  在王军看来,最重要的是公园管理者和游客都要转变观念。万物有时,花草有盛开就有凋零,这是大自然亘古不变的节律。“有的公园喜欢‘完美’的景观盆花,花儿只要一显露凋零之态,就赶紧换新的。但这跟自然规律是相悖的。”王军说,“我们不能苛求花草永远是完美的,选择野花野草,就要有耐心等它渐渐凋零,结出果实,让种子落在地上,来年再见面。”

  只要肯等待,人们便能在花开花落中感受分明的四季流转,小动物也能找到足够的食物。据统计,奥森公园的鸟类达到了306种,这在城区中相当罕见。

  寻找一个平衡点

  北五环路横穿奥森公园,将其分割为南北两园。一条遍植花草的生态廊桥飞架南北,为小型哺乳动物和昆虫提供了迁移的途径,这也是我国首个城市公园的生物通道。

  虽说是“桥”,可当人们真正涉足其中时,却好像身处一片郊野。它全长270米,最宽处200多米,最窄处也有60米,覆土深达1.8米,以小乔木、大灌木为主。每年开春,工作人员会在廊桥上的步道边补植虞美人等观赏花草,而远离步道的地方则特意不加打理,任其草长莺飞。

  生态廊桥的确成了小动物们的迁徙通道。曾有游客拍下照片:一只雉鸡拖着斑斓的长尾巴,在廊桥上匆匆走过。这种美丽的生物,如今在城市中已经很少遇见了。

  “虽由人作,宛自天开”,明代园林家计成这样总结中国古典园林,其中蕴含的正是天人合一的审美观和近自然的建设理念。近自然绝不是不事雕琢,而是顺应自然规律,开展更加精细化的设计和管护。

  每年,奥森公园都要迎来超1200万人次游客。人要赏景、运动、休憩,要在这里亲近和认识自然,那么随之而来的,便是如何平衡和化解矛盾。

  “人类和动物、植物一样,都是大自然的一部分。所以当我们服务动植物的时候,也同样应当考虑人的需求。”王军说,奥森公园希望在人和动植物之间寻找一个平衡点。这种微妙的平衡,从一个小小细节便可管窥。

  秋风起,芦苇黄,公园总会把湿地芦苇割得干干净净。这是公园的通行做法,原因也不难理解,因为枯萎的草本植物属于易燃物,有火灾隐患。此外,任由芦苇枯萎后倒伏水中,会造成水质变差。可另一方面,很多鸟儿生性胆怯,喜欢躲在芦苇丛隐蔽,一旦割掉,它们就不得不遗憾远飞。

  去岁冬天至今,奥森做了新的尝试。入秋后,在芦苇丛边缘地带隔出五米宽的防火带;开春前,割除大部分芦苇,让涉禽有展翅空间,但仍有一小块经冬不割,供鸣禽藏身和取食;直到五一前,趁着东方大苇莺等鸟类尚未进入繁殖季,才把所有芦苇悉数割除,不影响生发新芽。

  有吃有喝,也有了藏身之处,去年冬天,4只全球濒危鸟类——震旦鸦雀,首次成了奥海湿地的留鸟。

  万物生长,共存共荣。在奥森公园,人们和野生动植物的距离并不遥远,一起写下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诗篇。

  对话

  记者:奥森公园建设时,有没有尽可能保留洼里的原始生态环境?

  胡洁(奥森公园主设计师、美国伊利诺大学教授):洼里有大片的砂砾石、卵石,那是典型的河流湿地地貌。所以我们在进行生态恢复时也尊重了原始环境。尤其是整个洼里公园基本被保留下来,就是如今仰山东侧的洼里湖。

  记者:奥森的很多生态理念堪称先锋,当时并无现成经验可循。您的灵感从何而来?

  胡洁:我曾在美国波士顿的一些小型公园做过生物多样性保护和生态修复的尝试,有一定的知识和技术储备。北京奥运会提出了“绿色、科技、人文”的理念,也坚定了我做“未来公园”的信念。

  在开展设计时,我们坚持奥森应该是未来的、可持续发展的,希望突破条条框框,不能固守古典园林和皇家园林的设计。邀请专门做生态群落和生境研究的专家加入,为我们详细列出植物名单。还有一些大胆的设计如生态廊桥,得到了各级政府的热情支持,我至今仍感到非常幸运。

  记者:眼下,北京正建设大量公园。您认为奥森有哪些可借鉴之处?

  胡洁:北京寸土寸金,大型公园更是投资巨大,所以应建成复合型公园。比如奥森,它考虑了人的需求,建设大型露天剧场、加宽的跑道主路,还开辟了大中小广场区。它也有生态功能,营造对动植物友好的近自然生境。同时,它也具备美学功能,是传统园林文化的体现。

  记者:习近平总书记说,要统筹山水林田湖草沙系统治理。而北京作为首善之区要做出示范。您有什么建设性意见?

  胡洁:生态修复往往会受到行政用地管辖的影响,包括土地范围、规划标准、政府投资等方面。最理想的生态修复不应该是局部的,而应该从全流域的整体角度来思考。所以我建议:跨区域、跨行政界推动系统整治,形成规划设计执行的综合方案。

  他山之石

  伦敦湿地公园

  伦敦湿地公园位于伦敦市西南部,泰晤士河围绕着的一个半岛状地带,于2000年5月建成开放,被誉为“一个让人惊异的、奇迹般的地方,使得人类和野生生物在我们美好的城市中相聚”。它离市中心5公里,是世界上第一个建在大都市中心的湿地公园。

  公园共占地42.5公顷,由湖泊、池塘、水塘以及沼泽组成,中心填埋土壤40万土石方,种植树木2.7万株。良好的绿化和植被引来了大批的生物,使公园成了湿地环境野生生物的天堂,每年有超过170种鸟类、300种飞蛾及蝴蝶前来落脚。因为各种生物的饲养和繁殖对环境的要求不同,伦敦湿地公园设计的关键点就在于让每一个区域都具有相对的独立性,成为水文学上的“孤立湿地”。

  同时,公园也给伦敦市区的居民提供了一个远离城市喧嚣的游憩场所,营造出了大都市中的美丽绿洲,改善了周围都市的景观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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